2007年9月24日 星期一

没有什么再能隔开我们了

最想念她的时刻,往往是在黄昏,独自开车穿越上海。在高架上,深深浅浅的云彩,满溢着夕阳最后的余光。我看着那些色彩流离的云,想念一个人,想得心疼,想得凄凉,也想得仓皇。
黄河于我,亦师亦友,甚至像是精神上的母亲。从前,我一直是下意识地觉得,在她那里,是可以安放我的灵魂的;也一直有一种依赖感,什么事都可以倒给她,倒出之后,她总能温婉而犀利地条分缕析,且永远不会呵责,她永远能给一个出口,让你不至于无路可逃。她是一座精神的塔,让我不敢懈怠,不敢庸俗,因为那样的话,就不配与她为友。
因此,虽然她在遥远的彼岸,有她在,我就踏实安稳。我是个懒人,又无聊地忙,常常很久不动笔写信。她明白我,有时就说:你回几个字,要我知道你安好。
这时我就羞惭。
现在,你真的去了彼岸,我仍然羞惭,你走了一年,我竟没有为你写什么。尽管,在黄昏的路上,我已经望着云彩,和你说得太多太多!
我挽你的对联,用了一句现成的诗“黄河远上白云间”。于是,每每看见流云,我就觉得你在那里,温婉地看着我。那真是一种极大的诱惑,我常常泪流满面地看着天上,想:或许你是在等我?
有时,心里烦了,本能地想到你,因为搁从前,我就会如委屈的孩子,习惯性地向你叙说了。但是,现在你听不到了,我也无从说起,这个世界上,再没有一个人,耐心地倾听我那些琐碎而无聊的心事了。有时,看了一出好戏,读了一本好书,搁下的时候,眼泪就下来了,因为,没有人可以像你一样,和我心心相印地分享心得了。
你的离开,曾经如巨大的霹雳,把我的人生,横劈出一个巨大的创口。这伤口是很难愈合的,它仍在慢慢地撕裂着。你刚走的时候,我曾经无法做任何事,和人讲话,无端地就啜泣起来。周围的人,都知道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亲人,没了。而现在,你被我深深地埋在心里了,不想和任何人提起你,提了,仿佛对你就是一种亵渎。
有时,我觉得惊疑。不知怎么,你给我的信,除了我刻意保存的几封,居然就都封存在旧电脑的硬盘里,技术人员无奈地说,打不开了。怎么?你离开了,也要把它们都硬生生带走?不过没关系,你是黄河,你是水,你对我而言,是无处不在的。你充满在我周围的空气里,仿佛比以前更近了。
一直在断续地看你写的东西,有的我曾读过,有的没有。你的书,就在我的枕边,成了一种安慰。每次看,都惊艳于你的才气,你的思想的跳脱和尖锐。这世上,原是容不下你这样的人的,这世界不配。
此曲只应天上有。黄河,你也是。
你原就不属于这个不干净的人间。
希望你安好。
我还会安静地和你聊天,不用动笔,也不用动唇,只是用心。
没有什么再能隔开我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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